飄逝的絕唱

只看該作者 · 2016-12-16 19:49:50

本帖最后由石鼓歌_UW7kY 于 2016-12-16 20:10 編輯

飄逝的絕唱

（散文）

作者：石鼓歌

   公元前547年秋天的一個上午，碧空如洗，金風送爽。在通往魯國的官道上年僅26歲的俞伯牙英姿挺拔，衣袂翩翩，風流倜儻。他挎劍背琴，騎著駿馬，一路奔馳，餐風露宿，苦苦尋覓……

   在曲水河畔，在泰山腳下，在清風月朗之夜，他彈奏的“高山流水”似天籟之音。時而雄壯激昂，時而悠揚平緩，高山為之禮拂，江河為之歡欣。美妙的琴聲如歌似夢，如泣如訴，回蕩在浩瀚蒼穹！俞伯牙為尋找知音，苦苦追尋二十載，仍一無所獲。漸見白發的他，仰望長空，高聲號叫：“知音在哪？”他郁悶于心的愁結難以釋懷，長嘆一聲，猛撥琴弦斷三根。“天下無人賞其音，我彈此曲有何用？”他萬分悲傷，涕淚漣漣，對著漫漫夜空訴說。突然，沉寂的夜空閃出明亮的天幕，伯牙仿佛看到恩師夜空中的身影。“師父！”伯牙驚喜狂奔，迎上前去，然師父漸行漸遠……

    伯牙從幻覺中猛然驚醒。師父當年的話在耳旁響起：“那怕只有一人聽懂你的琴聲，也不枉費為師對你的深切期望！”他淚如泉涌，思緒翩然——

   伯牙出身于楚國一個貴族之家。降生的那一天，家中見是男嬰歡喜萬分。然他脫胎而出，即啼哭不止，家人焦急，毫無辦法。三天過去，眼看孩子即將夭折之時，突然，一陣舒緩美妙的塤聲傳來，其哭即止，馬上吮奶。其父為他取名姓俞名伯牙，別號音喜。

   他園溜溜的眼神發亮，嘴里咿咿唔唔地叫著，好似在捕捉妙音之源！家人請來占卜巫師，巫師一看伯牙面相，說道：“你家公子是文曲星脫胎于人世！”全家驚喜！其父急召吹塤之師，天天為兒子演奏音樂，使伯牙快樂，對他悉心呵護！三四歲時聰明好動的伯牙到郊外折葉吹哨；七八歲時他斫竹做笛，以泥土做塤，吹奏其音悅耳。到十五六歲，他自制木琴弾奏。17歲他隨父去晉國周游，晉囯君賞識他一表人材，曉禮儀，懂音律，封他為上大夫。

   他在晉國為政兩年，娶王公貴族之女為妻。他生性飄游，懶于政事，惟對音樂一往情深。他往來晉楚，結交音友，但音樂難以出類拔萃。征得賢妻同意決定辭官浪跡天涯，拜師學藝！伯牙的請求獲晉國國君之準。他身心自由，周游了晉宋魯齊吳楚秦等十幾個大小國家。在泰山腳下遇到他的恩師——成連先生。先生仙風道骨，儒雅搏學，身背瑤琴，超凡脫俗！他拜師學藝，追隨左右。但是三年未成，先生詫異，莫非此生靈智未開。于是成連先生帶伯牙到東海蓬萊島，那里環境優美，洞天福地，樹木蔥籠，鮮花似錦；百鳥爭鳴，異獸祥瑞；濤聲陣陣，輕風送爽！好像來到人間仙境，令人心曠神怡！

   伯牙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慰，思緒像張開的翅膀自由遨翔。不幾天琴藝頓悟長進。他彈高山，仿佛松濤激蕩，嵐氣飄逸，浩氣長存；他彈流水，仿佛咚咚做響，潺潺流淌，沁人心脾；他以明月為燈，婉轉悠揚的琴聲將歸巢啁啁啾啾不止的倦鳥撫安；輕柔的天籟之音好似母親在安撫嬰兒！他琴藝突飛猛進！先生見此頜首含笑。有一天，成連先生告知伯牙：高山流水之音，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只要有一人聽懂，為師也就如願以償！老夫也活不了多久，你以后好自為之。現在你可獨闖天下，傳播此曲，去尋找知音吧！臨行前，成連先生將祖傳菩提木做的瑤琴送給了伯牙。告知他這是先皇伏羲氏之寶。伯牙激動萬分，不忍心離開師傅，師傅急怒，說道：“快走吧！”無奈之下，他眼含熱淚，跪下磕頭向師父辭謝！

   他信心百倍地來到齊國首都臨淄，在鬧市一角演奏“高山流水”，但是鮮有人圍觀傾聽喝采；到公候貴族府第彈奏也難得掌聲；到鄉間村落鼓瑟，村夫俗子個個掩耳不聞。伯牙四處碰壁，遭受到從未有過的羞辱，一時灰心喪氣，郁悶的心情難以排解，只有向上蒼訴說！

   他沉思良久，師父的囑咐猶言在耳，我不能消沉下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此時，己是不惑之年的他，更多了幾分成熟。一天，他躍馬揚鞭來到漢江河畔，一座涼亭小憩。目視浩浩蕩蕩的江水奔流不息，廣袤的大地，沃野千里，阡陌縱橫，流水淙淙，面對壯美的景色，伯牙琴思突發。他擺琴，席地而坐，靜心彈奏。不遠處一樵夫歇擔停留，凝神靜聽他彈琴，如醉如癡。琴停，樵夫走近伯牙，說道：“彈的好啊！”接著又說：“先生剛才此琴聲雄壯高亢，是歌頌巍巍泰山嗎？”伯牙喜極點頭。又彈一曲后，樵夫又說：“先生彈的是江水浩蕩啊！”此時，伯牙馬上站起來，走向樵夫，連說：“知音，知音！你就是我的知音啊！”伯牙向樵夫拜謝，樵夫驚奇將他扶起來。伯牙眼含熱淚，動情地說：“今天，總算找到了聽懂我彈奏的'高山流水'之音的人，我可以告慰恩師了！”

   樵夫告知伯牙，他叫鐘子期，年輕時也喜愛音樂，后來家遭變故，妻離子散，他孤身一人，以砍柴賣柴為生。伯牙也講述了自己的身世。二人到江邊酒店小飲，志趣相投，說話投機，并結拜為兄弟。伯牙與鐘子期相約，明年九月十八日再來此地，再為兄臺彈琴，鐘子情欣然答應。

   翌年九月十八日，伯牙準時來到江漢河畔涼亭，但鐘子期蹤影不見，第二天，他仍在原地等待，仍未見鐘子期。經多方打聽，鄉人告訴他那個叫鐘子期的樵夫，于前一個月得了急癥，離開了人世。伯牙聞知噩耗，痛哭哀號！伯牙請人帶路指引，來到江邊彈琴涼亭幾十米處的一座新墳旁邊。伯牙涕泗橫流，撲倒在他的好朋友、知音鐘子期墳上，他悲傷欲絕，哭著說道：“子期，子期，伯牙今天看你來了！”他哀痛之情，高山為之動容，江水為之嗚咽！欲近黃昏時分，伯牙慢慢清醒，爬了起來，擦干眼淚，摘下身上瑤琴，在鐘子期墓前彈了一曲“高山流水覓知音”，以告慰他的好朋友、知音的在天之靈。

   彈完此曲，琴弦突然“嘣嘣”斷開。伯牙心有靈犀，他仰天長嘯，大聲喊道：“世間再無鐘子期，我彈琴聲有何求？”他猛然將瑤琴向青石摔碎，騎著馬兒消逝在蒼茫夜色之中……

   俞伯牙和鐘子期一曲“高山流水”結成了音樂的知己和生死不渝的友情，演繹的故事感人情懷！幾千年來激勵著無數為藝術而獻身，為音樂而癡迷，為知音而肝膽相照，心心相印的精英。他們這樣對音樂的心靈感應，先秦著作《列子.湯問》卻真實地保存下來，讓我們領略其中的精彩：“伯牙善鼓琴，鐘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鐘子期曰'善哉，峨峨若泰山'；志在流水，鐘子期曰'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鐘子期必得之。”讀罷這原汁原味的生動描繪，心情是何等的快慰！

   俞伯牙是偉大的，他創造的“高山流水”音樂，是首陽春白雪，曲調高雅、激昂、舒緩、明快，滌蕩胸懷，掃除心靈的陰霾。這是音樂藝術的至高境界和永恒魅力。我們不僅應該為他們這種高尚情操而點贊，還應該讓“高山流水覓知音”的千古佳話世代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