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只看該作者 · 2016-12-3 20:39:15

本帖最后由石鼓歌_UW7kY 于 2016-12-3 20:50 編輯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作者：劉臧壽

   近年來，常常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掠過我的腦際，雖然她已離開我整整六十多年了。.
   一九五二年，我的三十四歲就守寡的繼母迫于生計，不得不帶著我的二妹離開寺前九村老家去宜城謀生。臨走時，媽含著淚對我說:“孩子，我在外面立住腳，就回來接你和小妹。”並把我兄妹托付給伯母，當時小妹松華才四歲。
   我從姜嶺小學速成班畢業(yè)，以全縣第二名(當時是張榜公布)的成績被太湖中學錄取。入學后，每周六下午步行三四十里回九村與小妹相聚。
   這以后的每個星期六，不論是山花盛開的春，還是北風凜冽的冬，夕陽西下時，總有一個小女孩坐在后山一棵老楓樹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眺望著遠方去縣城的長堤。聽說，有時她會坐上一兩個小時呢!因為她知道，這時她一.定會見到與她相依為命的哥哥。當看到我的身影，她會像蝴蝶般地飛來，拉著我的手問這問那，“城里好玩么?” “城里有映山紅么?”  “學堂是什么樣子?”……這時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似乎在告訴我:這時她是多么幸福!其實，這時的我也在享受幸福啊!
   心有靈犀。我們從不第一個提到媽媽，雖然我們心里時刻都有媽媽;只是怕提起來，會引起對方思念的痛苦一一我懂事的妹妹那時才四歲啊!
   是一個夏日的星期六下午，難忘啊!刻骨銘心!這天放學后，我興致勃勃往家奔，走過長堤，夕陽還是那輪夕陽，后山還是那座后山，可大楓樹下的女孩呢?可從來沒有這種情況呀!我似乎有了某種不祥之兆，但我從未想到人會死的，因為這時我也才十二三歲啊!這時在后山拾糞的胡子伯見了我說:“孩孑，快回去吧，你小妹可能是在等你啊!”我忙跑回伯母家，只見伯母淚流滿面地守候在小妹床邊。我撲向小妹身邊，只見她通紅的臉上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睜得老大老大，我喊著:“小妹!小妹!"她的嘴唇動了動，稚嫩的圓臉上似乎飄過一絲笑意，突然眼角旁淌下了淚水，我剛想去擦拭時，她卻閉上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而且是永遠地閉上了!在旁的鄉(xiāng)親們都泣不成聲:“伢懂事啊，非要見到哥哥一面才走!”  “這伢是想媽媽想的啊!”……
      聽伯母說，兩天前，小妹突然發(fā)高燒，昏迷一天多。當時山村無醫(yī)無藥，對這樣的突發(fā)疾病是束手無策的。雖然伯母視其為已出。
   小妹走了，她那睜得老大老大的美麗的大眼睛，是對這美麗而充滿苦難人生的留戀，還是對人生、對命運的迷惑?
   小妹走了，她那留給人間的最后一笑，真的是在告訴我:“哥哥，我終于等到見了你一面?”
   小妹走了，她那臨走時蠕動的嘴是在喊:“媽媽”，還是在喊“哥哥，姐姐”呢?
   小妹走了，就這樣地走了!我可憐的小妹，你出世不到一歲，父親被害棄世;你五歲不到，母親又不得不離你而去一一小妹啊，你為什么要到人間這樣匆匆地來去呢?
   我后悔，我好后悔，如果我不去念書，如果我?guī)е∶萌ツ顣绻。绻?……小妹是不會走的啊!
   我后悔，我內疚，我失去了我親愛的小妹妹，我辜負了母親的囑托。
   妹妹，我相依為命的妹妹，走時才五歲，五歲還未滿啊!
   如果小妹還在，該近七十歲了，與妻同年,也會像妻做奶奶了!
   如果小妹還在，也會像妻一樣，那跑起來上下飛舞的發(fā)辮也早染上白霜了!
   如果小妹還在，也會像妻一樣，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也會變得細小昏濁了!
   如果，如果啊，我想……，該多好啊!
   我常對妻說:“小妹不走，和你同年!”
   我常對妻說:“你獲得我的兩重感情:妻愛和妹愛……”……       ……       ……
   一九五二年那個星期六的下午以后，總有一雙美麗無邪，又似乎飽含無限哀怨的大眼睛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我的腦際，特別是退休后無所事事時，而近兩年更甚。

   丙申年仲秋一日夜于壽香居

石鼓歌 · 2016-12-3 21:09:47

本帖最后由石鼓歌_UW7kY 于 2016-12-3 21:11 編輯

讀了劉老師撰寫的記實散文《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催人淚下，哀怨動人！在家遭變故的苦難歲月，哥妹相命為命，其情著實感人，年幼天真活潑可愛的妹妹不幸早夭，給先生一生帶來哀痛，這是至親兄妹之情！讀之心靈感傷。我想，先生妹妹在天堂見到哥哥情真意切的懷念文章，定會真情含笑，祝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