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只看該作者 · 2016-8-30 14:42:10

本帖最后由石鼓歌_UW7kY 于 2017-4-1 10:12 編輯

   穿過早已雜樹叢生的小道，前面就是老屋了。透過層層掩映的綠，依稀可見老屋土黃色的一角。小心避開腳旁的荊棘，再拐過一道彎，踏
上鋪滿碎石子的小路，老屋已近在眼前。

   這棟在風雨中飄搖了幾十年的老屋伴著幾代人的成長，承載了太多人的記憶，儼然真的老了。屋頂黑色的瓦早已被歲月侵蝕成慘白的灰，上面爬滿了青褐色的苔蘚，陽光灑下來，苔蘚發著瑩瑩的綠光，帶著時光沉淀的味道。這個用黃土堆砌起來的屋子已有多處裂縫，破落處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土礫，有的松散成一堆黃沙，躺在地上似乎在控訴時光的無情。

老屋的木門被腐蝕得不成樣子了，上面的大鎖銹跡斑斑，在無言的說著這里這些年來的無人問津。那些年，認為最安全最牢固所在現在仿佛只要輕輕一推，就倒了。

   還記得這木門后立著一張桌子，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就跟奶奶坐在火廂里靠著桌子度過來了。那時候哪有手機，連擁有一臺老式電視機都是奢侈，她就跟奶奶湊一起玩撲克牌。奶奶眼神不好，她就使詐，好幾次大獲全勝。有時候被奶奶捉到了，她就呵呵笑，也不臉紅，奶奶板著臉，斥責幾句，她吐吐舌頭保證不再犯，下一把依舊將陽奉陰違運用得風生水起。現在想來，真是幼稚得好笑，卻又溫暖的想哭。

   門前，那棵她親手種下的果樹，早已不知去向，估摸被人偷了去，只剩下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樹，毫無章法地生長著。換做以前，奶奶是絕不允許門口生出這些小樹的。就連那棵果樹還是她偷偷種下的，一直到果樹長大，奶奶也沒有說過什么，已然是默許她養著這樹了。果樹越來越大，但始終沒有結過果子，她氣極，揚言要砍了它當柴燒。只是時光在走，那棵不結果子的果樹依舊明晃晃的立在那，就像老屋的守護神。

   到了夏天，奶奶就往樹上掛一條粗繩，在繩子上綁著袋子，一個簡易的秋千就完工了。她就在那個秋千上，晃啊晃，晃過一年年的韶華。如今，她站在只剩木樁的果樹旁，恍惚間仿佛聽見了歡快的笑聲從遙遠的過去傳來，帶著幸福的光。

   老屋旁的那口古井還在，只是上面的井蓋早已不翼而飛。她趴在井口看著里面的倒影，不禁想起以前，每每她靠近古井都會被奶奶驅逐出境，她執拗著堅持上前，奶奶就告訴她古井有妖怪，專門吃不聽話的小孩子。她嚇得再也不敢靠近，偶爾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就坐在道場旁，遠遠的，靜靜的盯著那口井看，似乎下一秒里面真的就會有妖怪飛出來。

   說起道場，這幾乎是那時候家家戶戶都會修的。大人在家里忙，孩子們就聚在道場上玩各種叫不上名的游戲。偶爾玩一些角色扮演的游戲，演大王的孩子簡直比現在開寶馬的還要威武，好像真的是這世界的王了。運氣不好的孩子，抽到小角色，又恰巧嬌氣一點的便哭鬧著不依。然后整個道場就像炸了鍋一樣，一下子就沸騰起來了。遠處是如火的斜陽，近處是屋頂的裊裊青煙，伴著小孩子的哭鬧和大人的談笑如同定格一般永遠沉寂在那個叫過去的相框里。

   屋真的是老屋了，人也是老人了。正如史鐵生說的，應該有一首平穩又簡單的曲子來配老屋里的時光，來配它終日沉暗的光線……

   她抬起頭，仿佛又聞見它清晨的煤煙味，聽見它傍晚關燈和鎖門的輕響。腳步輕輕，她也該走了。